伊丹十三的这本《女たちよ!》(《女人们啊!》)应该可以说是日本文学青年,尤其是致力于成为有腔调的”绅士”的直男们的必读书目之一了吧。杂文集当中对料理和生活等等细节方面的文章可以说是非常有启蒙意义,如果能好好多读几遍,相信这本书给人带来的影响会非常巨大。书中还有几篇探讨男女关系,以及伊丹十三对有品位的女性的高标准高要求等等,好几次读得笑出了声,作为电车阅读书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下面这篇是书里的最后一篇文章,因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而且好像国内还没有中文出版过任何伊丹十三的著作,所以尝试着自已翻译了一下,比较随意,请不要死磕流畅度和原文忠实度。。
难以置信的是,这本书初版于1968年,但这篇文章中所说的一切在当代社会依然适用,而且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了,在男女关系上。3000字左右,却道出了很多本质上的东西,相信你也会很认同这篇文中的一些想法吧。
###《一次,两次,三次》(ひとつ、ふたつ、みっつ)
我不擅长跟女人聊天。坦白讲,不降低点难度是不行的。这实在是很麻烦。女人们喜欢的巴洛克音乐,如果和女人们聊起来,就没有个结论,没完没了。
“不是有贝斯嘛”
“有啊”
“贝斯好帅啊”
“是啊”
“如果没有贝斯的话,氛围就完全不一样,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
“这样啊。贝斯是用什么弹的呢?”
“总之是截了小节的code的音,按节奏弹的——”(译注:我也不太明白…)
“啊,那就是节奏乐器啊”
这时,我会说这样的话让女伴开心。
“黑泽明导演的儿子说想要学贝斯,我就被吩咐去买贝斯。我有个朋友是弦乐器的专家,我们俩一起找贝斯,把买来的贝斯放在车里送到黑泽家。结果,黑泽的妈妈出来接我们,虽然她是个特别好的老婆婆,但是她不知道什么是贝斯,吓了一跳。这乐器得用多大的拨片来弹啊。。。”
结果女伴完全没有笑。大概是不知道“拨片”是什么东西吧。
“我前段时间看了卡拉扬的录影,原来古典乐也会用贝斯呢”,女伴说道。
能跟这样的人顺利聊天的男人,也许特别受女人欢迎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不要受女人欢迎了。
“人家学过吉他哦”
“是吗,那挺不错的”
“但是我学了一个月就放弃了”
“为什么呢”
“弦断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还有那种喜欢莫名其妙地说些自以为很聪明的话的女人。
刚从巴黎回来的女人说什么,
“仅仅充实也只是空虚啊”这种话。
“和你相遇,我想确认我的过去”
说这种话的女人也有。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真是听着挺不舒服的。
和这样的女人对抗,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毒攻毒。
“空虚啊。但,这也不正是充实么”,这么回应的话怎么样?
“我呀,和你相遇,也要确认我自己的过去啊——”
唔,我写下这样的话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约会结束的时候,
“今天留下了很美好的回忆”也有说这种话的女人。
我觉得没有比这句话更令人扫兴想翻白眼的台词了,我没有能说出这种话的神经。
虽然这是我非常个人的经验,但是这种好像自己是已经用过的旧货,没有新鲜感了,
“美好的回忆”这种话,你是几个意思啊。
我的一个朋友是个非常受女人欢迎的花花公子,那时,他让这个女人迷上了他。
过了一段时间,花花公子现身了。
“怎么样,和那个女的?”
“啊,到中途还挺顺利的。有一次,她问我要我的照片,我就给她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
“不,一点都不好。后来有一次我去她家,她说’之前谢谢你给我照片,我拿过来给你看吧’,结果她拿过来她的家庭相册,在最新的那一页上贴着我的照片。哇,我实在是觉得太扫兴了。”
嗯,确实是会扫兴。
女人们好像都很喜欢一些陈词滥调。并不是知道是陈词滥调才会去说,而是,有可能,也许拼命想出来的独创的,魅惑的话,偶然所有女人都一致而已。
“诶,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这就是最典型的一句话。
“不,你肯定不会哭的”,女人会自己臆测,接下来的话,就都差不多了。
之后,就是最有名的:
“你喜欢我吗?”
从这句话开始,一系列的疑问就开始了。
“爱我吗?”
“有多爱我?”
“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爱我?”,这种问题就都来了。
如果你回答“喜欢”,
“真的喜欢我吗?”
“为什么你知道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哪里?”
没完没了。
面对这些问题,相信男人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对策,但怎么样不说谎还能回答得让对方满意,实在是太难了。
最有名的方法是“省略法”。
“诶,你爱我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这样回答。后面省略了“显而易见根本不爱你”。
我比较喜欢坦诚地怎么想就怎么表达出来,这是最令人舒服的。
“诶,你喜欢我嘛?”
“这个嘛…”
“你有多喜欢我?”
“普通喜欢”
“那,比那个那个谁还要喜欢嘛?”
“那个那个谁也是普通喜欢”
“啊。那,我和那个那个谁比,哪个更普通喜欢啊”
“哪个都一样普通喜欢啊”
“……”
这样就不会没完没了了。过一会,女人可能还会问,
“诶,对我还是普通喜欢么?”
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
“没有,就那样吧。”(「いいや、別に」)
这么回答就行了。
我觉得女人们基本上都很笨拙。一旦开始交往,男人马上就厌倦了。并不是因为想厌倦而厌倦的。男人也不想厌倦。能一直对喜欢的人保持喜欢,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不想厌倦的男人,虽然不想,但女人还是会让他们感到厌倦。
也就是说,一旦开始交往,就应该保持一段距离了。男女关系,是一种放电现象,两极间的距离如果变成零了,放电现象就消失了。
一直都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成长的两个人在一起,如果能一切顺利,那简直就是奇迹。产生点冲突摩擦这是肯定的。这么简单的事女人都不知道。
所以,如果感觉到男人有些厌倦了,就应该在两个人之间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女人们。
要经常收起自己来。这样,男人就会追着女人的脚步。女人的义务就是让男人一直追着她们的脚步。我是这么希望的。
“你爱我吗?”,问这种问题是几个意思。
如果勉强地去询问确认,“爱”就会凋零啊,女人们。
一直追着女人脚步的男人们,不用去问,当然就是喜欢你的啊。你们都忘了么。
啊,我也不想对女人厌倦啊。
“诶,你在想什么?”
像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男人一般都会回答,
“也没在想什么”
如果就按字面上接受了这个回答,那也挺麻烦的了。其实男人们总是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断走神。
“为什么屁股上的皮肤会起鸡皮疙瘩呢。像猪皮一样一点都不好看啊。而且,你那个内衣真不好看。尼龙纤维的,ゾロリとして,真不好。内裤也是,太高腰了(股上が長過ぎて),腰上的肉都凸出来了,太不好看了。——不过,’股上’这个词,念做’マタガミ’,但是‘股下’这个词却不念成‘マタジモ’。‘股下’这个词念成’マタシタ’的话,那‘股上’不就是’マタウエ’了么——话说,中学的时候我以为マタガミ是股纸。是从型纸这个词联想过来的呢——型纸是カタガミ,但是纸型又念做シケイ——话说纸型是什么东西来着。什么词都是跟印刷和活字相关啊——话说和我们事务所有来往的印刷店,有个叫三谷的大爷来着。’生意怎么样?’他要问我的话,我说’女人的遮羞布。’’心呢?’’一直被遮羞布卡着。’……”
“喂——”
就在这种瞬间,女人的一系列提问都来了。
“你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在想,八嘎。
(オマエサンイ都合ノイイコトナンカ、ナンニモ考エテヤセヨ、バカ。)
然后,
“啊,没什么。没想什么。”我这么回答。
最后再说一个故事。马上就要结婚的男人,我希望你们能以这个小故事为教训,至少要拥有这样的气魄。
去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妇,觉得今天天气很好,骑马去散步。新郎的马先出发,在森林里慢慢走的时候,后面新娘的马在走过一段比较低的树林里。不小心,树枝打到了新娘的头。
新郎看到了之后,马上从马上下来,走向新娘的马,一直死盯着马看,
过一会,说,“一次。”
散步继续,两个人散步到了河边。
这时,新娘的马踩到河边的石头,新娘险些坠到河里。
新郎看到之后,马上下马,走向新娘的马,又死盯着马看,
过一会,说,“两次。”
再继续散步,两人到了一个草原上。
这时,新娘的马前面飞快地跑过了一只兔子。新娘的马受到了惊吓,一下直立起来,新娘摔下了马。
这时,早已经下马的新郎走向新娘的马,
“这是第三次了!”
吼叫着,从怀中拿出一把枪,精准地向马的两眼之间开了一枪!
新娘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意识恍惚,一时半会出不了声。过了一会,新娘突然爆发出来:
“啊!你看你做了些什么!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这么可爱的生物,你怎么能把它枪杀了呢!这马犯了什么罪么?它没有任何罪过啊!你竟然杀了它!你有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是啊!我坦白跟你说吧!你啊!你简直就是个施虐狂(Sadist)!”
这时,新郎安静地转头看着新娘,用冷酷的眼神死盯着新娘,
过一会,说,“一次。”